6月18日，在2025陆家嘴论坛上，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潘功胜宣布了八项重磅金融开放举措，其中一条就是“会同证监会研究推进人民币外汇期货交易，推动完善外汇市场产品序列，便利金融机构和外贸企业更好管理汇率风险”。与此同时，证监会主席吴清也在该论坛上明确表示，与中国人民银行共同研究推出人民币外汇期货，为金融机构和实体企业更好管理汇率风险创造有利条件。这是关于人民币外汇期货的最新发声，也是最高级别发声。沉寂已久的人民币外汇期货再次回到公众视野。
笔者认为，当前推出人民币外汇期货的时机基本成熟，原因如下：
第一，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特征愈发明显，企业避险需求激增。
自2015年“8·11”汇改以来，人民币汇率受美元指数、国内经济等因素影响“三落两起”。境内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最高时升至6.3附近，最低时贬至7.35左右，上下波动超过10000个基点。2022年，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年化波动率为6.4%，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年化波动率在7%以上，与国际主流货币年化波动率相近。
2015年以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波动较大，企业面临的汇率风险敞口显著增加，汇率避险的重要性明显上升，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利用汇率衍生品避险。避险网数据显示，2024年全年，有1503家非金融类A股上市公司发布了套期保值相关公告，其中，涉及发布外汇套保相关内容的上市公司有1241家，占比高达82.6%。
第二，境外人民币外汇期货可提供成熟经验。
尽管人民币外汇期货在境内是空白，但在境外已是成熟产品。早在2006年，美国芝加哥商业交易所（CME）就推出了第一款人民币外汇期货产品。此后，人民币期货陆续在各大交易所上市。2012年，港交所上市美元/离岸人民币期货，填补了亚洲时区人民币衍生品交易的空白。2014年，新交所也推出美元/离岸人民币期货。2025年一季度，按日均成交量计算，新交所的美元/离岸人民币期货已成为全球成交量排名第二的外汇期货合约。
境内交易所推出人民币期货时，可充分借鉴境外交易所在产品设计、市场准入、风险管理等方面的实践经验，对标国际标准，在监管框架上兼顾开放与风险，使境内合约成为更完善的风险管理工具。鉴于已有大量境内企业借助境外实体参与人民币期货交易，在利用外汇期货合约对冲汇率风险上积累了较多经验，一旦境内合约上市，这些主体将成为外汇期货市场的重要参与群体。
第三，前期准备初具成效。
中金所为上市外汇期货做了大量前期工作，包括开展基础研究、实地调研进出口企业、举办汇率风险管理专题研修班、深化产品和合约设计、进行各项业务和技术系统准备等，并于2014年启动了欧元兑美元和澳元兑美元期货仿真交易。经过十余年的筹备，中金所已在外汇期货技术、制度和生态层面取得明显进展。只要政策层面“一路绿灯”，相信外汇期货可以较快面世。
此时若能正式推出人民币期货，笔者认为意义重大。
首先，现实层面上，可为企业外汇避险新增一大利器。近年来，在国家外汇管理局的支持下，商业银行大力推广远期、期权等外汇衍生品，但对企业来说，银行的避险工具存在明显缺陷，特别是对中小企业来说，“门槛高、成本高、灵活度低、价格透明度低”的问题始终困扰着他们。外汇期货是标准化合约，门槛低、保证金低、点差低、灵活度高、报价透明，可显著降低避险成本，有望成为中小企业外汇风险管理的一大利器。
其次，行业层面上，期货行业服务实体经济可再添新抓手。《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促进期货市场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我国期货市场发展成效显著，但与中国式现代化和金融强国建设需要相比，还存在服务实体经济质效和价格影响力不强等问题。外汇期货的推出赋予境内期货交易所和期货公司服务实体经济的强有力工具。期货公司可借此重塑产品和服务矩阵，依托“期货+实体”的融合模式，深度融入企业供应链金融体系，提供更加全面的一揽子金融服务方案。
最后，从战略角度看，可助力人民币国际化。今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自特朗普推出“对等关税”以来，全球资产出现诸多异象，传统的避险资产失去避险属性，美债与其他资产的相关性也出现逆转。这预示着国际货币秩序正在加速重构。站在这个时点，潘功胜在陆家嘴论坛上发表了题为《关于全球金融治理的若干思考》的主旨演讲，其中对国际货币体系演变的方向有深入剖析。潘功胜认为，关于改革货币体系的讨论大致有两个方向，其中一个方向就是如何弱化对单一主权货币的过度依赖和负面影响，形成少数强势主权货币的良性竞争和激励约束机制。此时研究推出人民币外汇期货，关键目标之一无疑是力推人民币进入“少数强势主权货币”之列。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人民币国际地位稳步上升。目前人民币已成为全球第二大贸易融资货币，按全口径计算，已成为全球第三大支付货币。人民币能取得这样的成就，除了政策支持外，背后依托的是国内完善的工业制造体系、“世界工厂”地位。外汇期货的推出可以进一步提高汇率市场化程度，提高汇率衍生品市场的深度和广度，助力人民币实现从“贸易货币”向“金融锚货币”的转型。
近几年，外汇期货的相关动态时刻牵动着市场神经。哪怕是中金所按照惯例上市外汇仿真交易新合约，也可能成为人们捕风捉影的来源。但这一次，央行和证监会齐发声，说明监管协调方面迈出了一大步。尽管外汇期货何时上市仍无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度按下暂停键的外汇期货将再次启动上市进程，让我们共同期待。（作者系信达期货研究所所长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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